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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亚今(1963届工物系)
我跟国防很有缘
在江苏省镇江中学读书时,我曾侥幸获得镇江市射击比赛第一名,谁知从此我就跟国防结下了不解的缘份。1957年高中毕业,适逢国家发展核工业,在填报高考志愿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威尼斯9499登录入口工程物理系。入校不久,校团委就根据我的中学档案把我调到校国防体协担任射击组组长,并担任校体育代表队国防组团支部书记。经过训练,我还获得了国家二级射手称号。
在人生理想方面,我一进清华就萌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能在核科学技术事业上做些贡献。1963年大学毕业时我选择的工作志愿是国防口,并如愿被分配到了原国防科工委二十一基地研究所,从事核武器试验测量工作。当时,我觉得能承担这样的任务非常光荣。
任务重要,是考验也是机遇
到二十一基地研究所后,我荣幸地被分到由吕敏同志(现为中科院院士)任组长的核爆炸链式反应动力学测量项目组,主要任务是测量原子弹爆炸的核反应过程,我们这个项目是核武器试验的重点项目之一。各级领导都非常重视,每次爆炸后,朱光亚、周光召、王淦昌、彭恒武、于敏、邓稼先等领导和知名专家都要亲自听我们的测量结果汇报;九院搞武器设计的同志更是对我们的结果十分关切,他们要根据这些测量结果检验其理论设计。
核爆炸链式反应动力学的测量技术在当时属于高精尖范畴,因为核爆炸反应过程非常快,时间以纳秒(10-9秒)计算,这么短时间内的变化,要准确测量下来,在探测、传输以及记录方面都需要很先进的设备和技术。当时国际上对我们实行严密的技术封锁,因此我们要在无借鉴的情况下,短时间内攻克众多难关。
核爆炸链式反应动力学测量项目也是一个高风险项目,因为在试验场区所有测量点中它是距离爆心最近的,如果把核爆炸当作战场,我们就是攻在最前线的部队。第一次核试验任务,我们的探测点(工号)距放弹的塔底只有700米,所有记录设备都放在工号里面,等爆炸后,要在短时间(几个小时后)把测量记录收取回来。当时大家心里都没有底,究竟核爆炸后这么近距离的工号内外会变成什么样子?有多大放射性污染?有无毒气进入工号?进去回收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但在当时没有一个人惧怕、退缩,大家都抢着报名争取被挑选加入回收队。
人生要有奋斗的舞台,任务的重要和国家的重视,既是成就事业的机会和条件,也是我们不断进取的动力和支撑。也正是核爆炸链式反应动力学这样一个高度重要、高科技、高难度又是高风险的项目,孕育和锻炼了我,并使我在事业上得到成长和发展。我工作不久,在执行首次核试验任务时,吕敏同志就让我担任了核试验测量站的测试组组长,后来又多次让我担任核试验任务测试站站长兼指导员工作,并接替担任核爆炸链式反应动力学测量项目的大组长。该项目曾获得多项国家级奖励,国家也给我个人很多荣誉。我的体会是人要干一番事业,就要到国民经济和国防建设的主战场去,这样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没有强大的国防,就没有长久的和平。目前我国的国防事业又面临新的挑战和机遇,希望更多有志于国防事业的优秀学子到那里去建功立业。
20年戈壁生涯苦后知甜
今年我系1963届大学毕业同学聚会时,我发现在同届大学同学中,当官我不是最大的,学位我不是最高的,收入我也不是最多的,但为了国防建设我却是吃苦最多的。从外表上看,我像是个书生,好似不能吃苦,但事实却相反。我一毕业就立即投入了首次核试验任务的技术准备工作,并于1964年奉命进疆执行首次核试验任务。当时从北京出发乘的是闷罐车,分上下两层,路上行驶六天六夜,先到托克逊车站,在兵站休息一下,又坐一天大卡车,当时的马路都是搓板路,路上尘土飞扬,翻过天山,到了马兰基地个个已是蓬头垢面。
我们这个项目每次试验都要到现场去,从马兰基地到爆炸现场要坐一天的卡车,那里全是戈壁滩,荒无人烟,连虫鸟都少有。在试验场没有房子,要临时搭帐篷居住,每个帐篷一般住6-8人,分上下铺,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新疆日夜温差大,帐篷里面和外面温度差不多,白天热得厉害,晚上又冷得要命,冬天晚上外出上厕所更是难上加难。
第一次核试验时,在试验场我们喝的是孔雀河的水。“孔雀河”名字听起来很美,但河水却特别苦涩,我们能不喝就尽量不喝。当时只要从基地带去一壶水,就会成为宝物,在那里再好吃的东西都会因水苦而感觉不到香味。
那时虽然生活如此艰苦,但由于我们的工作担子重,思想情绪一直被国家的重托,人民的信任所激励着、鼓舞着,所以并没有感觉到苦。人们常说“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当时是“活在苦中不觉苦”。
到新疆工作,还有一个困难就是找对象。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女朋友,当时父母姐妹都替我着急。后来,结了婚,也是一直两地分居。由于没有房子,我刚结婚探亲时,就住夫人单位的实验室。有了孩子后,夫人单位照顾分了一个8平米的房间。当时我母亲也来帮着带孩子,一家三代住在狭小的房间里,觉得很高兴,很满足。
我在马兰基地呆了近20年。20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在人的短暂一生中,这20年却是我最宝贵的青春年华,我把它贡献给了伟大的国防建设,贡献给了震惊世界的中国核武器事业。回想和对比20年的风风雨雨,我感到现在的生活非常幸福,没有经历过艰苦生活的年轻人,可能体会不到这种“甜”的滋味。
人生道路有曲折才美丽,年轻人应把眼光看远些,不要被一时的困苦所吓倒。
退休生活乐融融
1982年,我被调到原国防科工委情报研究所工作,曾任国防科技成果办公室副主任(兼国防专利局副局长),负责国防科技奖励管理工作,还参加了国家科委奖励办公室组织的国家科技奖励体制研究课题,并任课题组组长。1991年,我荣获了国家科委授予的“全国科技奖励管理先进工作者”称号,1993年开始享受国务院对有特殊贡献的专家颁发的特殊津贴,还发表了多篇有关科技奖励和科技成果管理方面的论文,与人合作编著了《中国科技奖励培训教程》、《科技成果管理概论》等书。
我于1996年退休,开始过起悠闲的生活。但我内心感到很充实,过去为国防建设吃了一些苦,也做了一些贡献,回味起来,觉得这一生并未虚度。我真正体会到幸福是从奋斗中来,快乐是从成功中来。我最快乐的时候不是在领奖台上,而是在我们的测量项目取得圆满成功的时候。
今天再回想起6年的清华学习生活,我深感这6年使我打下了较厚实的知识基础,掌握了较多的实验技能和分析问题的方法,对我后来的工作和业务发展帮助很大。
我现住在玉渊潭公园附近,三面都是绿地公园,环境很优美,我又学会了跳交谊舞,早晚经常到玉渊潭公园或军博老干部俱乐部去活动1-2个小时。在舞场上,我跟年轻人一样活泼潇洒,舞姿翩翩。
任何人都有快乐,亦有苦恼,但重要的是保持好的心态。
下面用我写的一首诗和一副对联来结尾:
一心一意水木清华苦读书;
无私无畏荒漠戈壁献青春;
不偏不倚国防战线忙奖励;
载歌载舞美丽家园乐天年。
忆往昔风华正茂满怀激情为强国戈壁滩两弹试验呈风流;
看今日英气犹存抖擞精神因健身玉渊潭双人舞蹈展英姿。
(新闻中心类延旭采访整理)
注:孙亚今,参加了我国首次和多次核武器试验工作,曾任核爆炸链式反应动力学项目测量组大组长,并多次担任核试验现场测量站的站长兼指导员。
(编辑 魏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