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清华百年的历史中,从来不缺乏每个时代里最有创新精神和最勇于探索的身影。行健新百年,我们将聚焦校园中那些与众不同的青年学子,他们选择的道路或许并不被大多数认同,他们做出的努力或许并没有得到最直接的收获,但是他们依旧执着地在梦想的方向上前行,活出自己的精彩。青春的颜色本就五彩斑斓,清华新闻网将在未来的这段时间,呈现那些与众不同的清华学子用他们对梦想的执着创造所描绘的别样青春。
女孩唐诗:休学一年环游世界
学生记者 刘弼成
图为唐诗。
她,一米六不到的个头,不到九十斤的体重。她,曾坚决地休学一年,只身携带3000元就环游世界四大洲、十六个国家。她的左耳有三个耳环,右耳刺有一个耳钉,一头干练的短发,发梢丝略带黄色。
她,姓唐名诗,并不沉郁顿挫,也不雄浑壮丽,却是一首自由野性亦不失柔美浪漫的诗歌,诗里充盈着对风的热情赞颂与义无反顾的追求。
“我渴望像风一样自由”
2012年夏天,近春园荷塘里的花开得正茂盛。
一个学年刚告结束,清华园里又是一阵骚动。与大多数人一样,大二学年刚结束的唐诗,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背着大大的背包,告别了清华园,告别了北京,踏上了一段新的旅程。
然而,不同于别人的是,她这一去,却是一年。
唐诗早在一个学期以前就做好这个决定:她要休学一年去环游世界。
她从小就是一个喜欢到处跑的孩子。“记得自己3、4岁的时候,经常就会自己出去玩,去人多的地方。”唐诗回忆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很少限制她外出,等到长大一些了,就还常鼓励她独立出行。于是从小时候开始开始,她就逐渐产生了“环游世界”的梦想。
然而,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她慢慢地发现,学校的教育,并不允许她给自己一个相对独立和完整的时间,施展她自由的天性。
图为唐诗。
在高中的时候,曾经对自己实行“放养式”教育的父母甚至也对她提出了“上一个好学校”的期望,可是,在唐诗自己看来,“考试得第一名、上一个好学校只是大家比较认同的事情”,却并非自己的真正想法。她的“青春期有过令父母苦恼的叛逆”,也许就源于从小心中就种下过的自由、随性的种子。
大学以后,走出了家庭,结束了高考,生活却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自由。“虽然我有时间与空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说社团,但是我觉得这种空间还是有限。”唐诗说道。在她的眼里,周围的同学“似乎都在努力,但究竟是为什么而努力?”,她很迷茫,因为忙于沉重的课业与繁重的社工,她无暇顾及曾经的梦想。
大二寒假时,她偶然获得一次机会前往斯里兰卡旅游局工作,帮助中国对斯里兰卡的宣传。这份工作时间不到两周。两周后随行的友人纷纷回国,但唐诗想自己寒假还未结束,干脆自己留下旅游。她环绕斯里兰卡一圈,发现当地流行着一句话“Any time is a time.”,意思是斯里兰卡人认为,不论生活怎样忙碌,我们都可以暂停脚步,捧上一杯红茶,坐下来静心思考,再加上她在旅途中碰到了一些自由旅行的背包客,“这令我恍然大悟,在清华忙碌的两年中,甚至过去埋头学习的十几年中,我从不曾真正停下来,思考自己到底究竟想做什么。”
从那时起,唐诗曾经的梦想在心中熊熊复燃,“我决定停下来,我决定去探索。”
她要一个人前行,去探索未知,像风一样自由。
“随遇而安地漂流”
旅途一路形形色色,唐诗却并不畏惧,她喜欢搭顺风车,反倒更寻求一种未知的新奇。
一次唐诗要从巴黎到里昂,法国大城市里不允许搭车,她下午两点便到巴黎郊外高速公路的油站等车。等了近三个小时以后,一辆桑塔纳停在她身旁,车窗摇下,只见车里坐着一个黑皮肤男人和一个白皮肤女人。唐诗仔细打量他们,总觉得“其中一个看起来不像是良民”。
他们邀请她上车,说自己要去瑞士做生意,今晚会住在里昂。唐诗稍有犹豫,但考虑到天快黑了便上了车。在上车后的一刻,唐诗之前的犹豫一瞬间烟消云散,一路上她和车主交流甚欢。
然而,在瑞士与里昂交界的路口,她却发现车径直向瑞士拐去,丝毫没有停下的倾向。她问车主原因,车主说自己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说你们必须把我放下来,后来他们找了一个最近的油站,放下了我,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唐诗落脚的油站离里昂有一段距离,如果要搭车里昂必须穿越汽车疾驰而过的高速公路,四周夜已很深,唐诗放弃了横穿的想法,无奈只能在油站的休息室晃悠。
“当时我买了一个三明治坐在超市里的一张椅子上,已经作好了这样过夜的打算。”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突然超市进来了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像是电影里流浪的吉普赛人。“里面一个为首的女人见我一个小女孩在一边,就过来很奇怪地问我,你妈在哪里,我跟她说我妈在中国。”虽然对方并不能理解唐诗的状况,但是他们热情地邀请她同行。
唐诗二话没说,便随他们一起前行。晚上一点多到达了最近的一个小镇。
旅途留影。
“我们到达小镇后,发现宾馆基本住满了,最后只有一个宾馆里面有一间三床房,当时我身上现金全无,便跟为首的夫妻俩和一个带着小孩的阿姨一起住了一晚,其他人就睡在车上。”
那一晚,唐诗睡得很舒心。第二天一早,在他们的帮助下,她终于坐上回里昂的火车。
一波三折的经历,按理说是有惊无险,但唐诗却认为:“也没有惊,我一点都不害怕,当时我就觉得,如果没有人帮我,我就睡在那里,再想办法。”
“因为旅行就是这样,你走多以后,就会发现担心是多余的,你只有无所谓,随遇而安再想办法。”
“最绝望的一次,完全不能离开一个国家,完全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然而,一个人的环球旅程,就算自己心态再好,肯定不免会“困难重重、孤独无助”。
当时,唐诗要从老挝回泰国坐飞机,机票之前就已经买好,在三四天后起飞。考虑到自己现实情况,她没有选择大多数背包客会选择的北部路线,而是冒险由老挝南部去泰国。
“结果到达老挝泰国口岸时,口岸的签证人员说不能签证,我这才发现不是所有口岸都能办理落地签证,但这些细节网上都是找不到的。”可是她被截住了,自己的包却放在巴士上已经越过国境,在两个老挝士兵的监视下,“我被护送到巴士旁边,他们把包给我,让我自己拿着走回老挝。”
图为唐诗和外国友人在一起。
唐诗花费一天时间寻找到另外一个可以办理签证的口岸。
她排了很长队伍,到就要给她盖章时,负责人却又问她怎么没有泰国签证。唐诗给他们解释不清,工作人员叫来了他们长官。“那个长官拿着我的护照再三端倪,一边看着一边好像用老挝语给他的手下解释落地签证的含义。”
“当时的我很奇怪,在同一口岸工作的人竟然不知道能不能办理落地签证,我很怀疑签证办不下来,他们又不怎么听得懂英文,我就很着急地向他们不断提问,‘你到底能不能放我走?’我急,长官也急,最后长官说,‘好吧,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我不能保证泰国口岸能给你签证’,”唐诗冷静地回忆道,“我当时很郁闷,就问他过去之后如果对方不给签证,还能不能回来,他说不能,我就问他‘那我这辈子岂不是就要在那座友谊桥上度过了’,可气的是,那个长官还点点头表示同意。”唐诗记得自己当时犹豫了许久,最后决定不要盖章,又回到了老挝。
签证迟迟办不下来,离飞机起飞的日子越发迫近,此时再从北部离开已来不及。唐诗自己也越发心急,在网上反复搜索方法,却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随后,她从旅店老板那得知可以去镇上的使馆签证。
周一一早她便去排队。等到她时,使馆人员给她一张表,让她勾选签证类型。“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勾选了旅游签证,结果对方竟说这里不给中国人办!我拿着那张不过关的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脑海一片空白,心想‘完了,这辈子都难出老挝了’。”
唐诗似乎很能在危机的时候能够突然冷静化险为夷。十五分钟后,她蓦地冷静下来,又一次拿着表去询问,结果对方得知自己已买好泰国机票时,便最终给她办理了转机签证。
“我可能是当时最后一个办好签证的人,不过幸运的是,第二天终于拿到了泰国的签证,”唐诗说,“那个时候是我最绝望的一次,设想你耗尽一切办法,却完全不能离开一个地区,完全不知道未来怎么过,不过那次之后,我也淡定了许多。”
“我承诺,这一年我会独立”
唐诗于2012年6月份离开北京,开始自己一年的环球旅行。她早已在3月份的时候便跟自己的父母说了这个想法。
“我爸妈一开始非常不同意,主要是我离家这么远时间还这么长,他们很担心我的安全问题,”唐诗说,“我们吵得很厉害,当时我爸特别生气,断绝了我的生活费,更何谈给我钱去办签证、考雅思!我当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去做家教,来负担我的生活费。”
唐诗找到的家教是理科全科辅导,一周四次,每次上一下午,1小时100元。
旅行途中的唐诗。
“就这样坚持两三月以后,我爸发现我很坚持,就慢慢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同意了我的想法。”
与家里人坚决反对的态度不同的是,唐诗的室友和朋友们却都很支持她的想法。在唐诗被断绝生活费来源的时候,唐诗就经常找自己的室友蹭饭,“朋友们都很了解我的性格,知道这是合理的,我很感谢那个时候朋友们都力挺我。”唐诗说道。
唐诗出发的时候,考虑到自己会在新西兰找工作,所以认为父亲给自己买好飞往新西兰的机票,再给自己三千块钱就差不多可以维持自己开始旅程的费用了。可哪想到因为自己在新西兰粗心大意,下车时忘拿钱包,结果自然落得个钱财一空的下场。待到想打电话向父母求助时,怎料手机又已经欠费。
在她无助时,新西兰本地的一位阿姨向她伸出援手,将她领回家让她用自己家里的电话打给父母。
“父母接到我电话时心急如焚,我怕他们担心,就告诉他们,现在这里有人帮助我,你们不要着急。”唐诗的父母在电话挂断后,立马给她的银联卡号上打了钱.
虽然这次唐诗着实令父母担心不小,但她整个旅行就这一次向父母求助,此后再无。
“我从不报期待,唯一的感觉就是‘why not’”
唐诗爱搭顺风车的习惯,让她遇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人。
图为唐诗风餐露宿。
她在瑞士的时候,被一个德国人载上。“他长得另类,胡子和头发都很长,年龄五十岁左右,皮肤晒得很黑,短袖短裤,一副特别精练的样子。”
“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会分享彼此的故事。他说自己刚从一个山上下来,那个山上有一群人组成一个团体在实行共和主义,他们会在山上一起种菜、分享彼此的知识。”
“他说自己虽然是医生,但不信医学能治好人的病,因为人都是自愈的,不需要药物治疗。”
最有意思的是,当他们路过一条河时,那人突然对唐诗说:“你能不能等我一下?”唐诗也不知道他要去干嘛。
结果那人走到河边,一把脱掉衣服,“噗通”一声,赤身裸体地跳进河里游泳。
“我当时觉得,哇塞,这人也太随性了吧!但我这人一直就向往他这样随性自由的状态。在那一刻,我方才明白,很多时候自己不敢去想,不敢去选择就是因为自己难以去放弃一些东西,特别是被大多数人约定俗成或者是默认的东西。”唐诗右手握着学生卡频频敲击桌面。
如今,一年旅行已结束,唐诗又回到了清华园里。她从医学院转到了生命科学院,又开始跟心理学系彭凯平教授尝试做心理学课题研究。
谈及对未来的期待,唐诗说:“对未来我也从不报期待,就是做好自己现在的事情,因为很多事情都不在计划中,比如我突然想休学,突然就想去欧洲。”
“我做决定的感觉就是‘why not?’你不必给自己设太多门槛,就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说毕,她双眼里闪烁着光芒,这束光芒里的坚定,似乎早已不需要任何人回应。
供稿:校团委 学生编辑:长 松